第64章 帶你杵進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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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南湖別墅熱鬧非凡, 花園裏早就擺好了各類精致的中式裝飾物, 章老爺子一身暗紅色唐裝, 背著手帶著越清溪走在前面, 氣勢非凡。
其實只有離他近的越清溪才能聽到他小聲的念叨。
“等會兒你就在我旁邊別走開了，我有幾個學生還不錯，就比遇山差那麽一丁點, 他們最近都在籌備電影, 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越清溪心中一暖, 章老爺子此舉無異於在幫她拉人脈關系，就算沒有達成合作，以後在電影圈內也算是擁有了一定的資源，更有底氣。
果然, 章老爺子一回來, 身邊立刻圍上來一群人，好幾個都是電影圈內知名的面孔。
“老師今日壽宴, 學生李大海……”
為首的啤酒肚男人憨厚笑著, 正要說賀詞的時候, 章老爺子卻渾不在意地擺擺手, “行了行了, 你知道我最煩這套了，大海你過來，看看這小姑娘，你認識吧？”
李大海其實早就註意到了章老爺子身邊的越清溪了，聞言哈哈笑道：“大師兄的《純白》我們早就有所耳聞了, 越小姐第一部 電影就奪下影後更是厲害。我這兒正好有部驚悚類電影在籌備，越小姐要不要聽聽，看有沒有興趣？”
李大海剛一說完，他身後的另一人就咳嗽一聲，從人群中擠出來，語氣溫和道：“越小姐，現在驚悚類電影很難過審，不如你聽我說說我這部仙俠片，正好跟你拍的《仙山》是同一類型的，想來越小姐也很有經驗……”
邊上一人不服，自薦：“我這部電競愛情類的電視劇原IP火爆全網，只要拍出來穩穩能火，越小姐你要是有興趣就聯系我。”
語罷，飛快地往越清溪的手裏塞了張名片。
越清溪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人群中突然走出來的光頭給喊住了。
章遇山表情又恢覆了先前的冷冷淡淡，招呼她：“小越，過來一下。”
師門大師兄都出來了，其他人也只好看著越清溪離開，誰敢跟大師兄爭演員啊，誰不知道他變禿了也變強了。
章遇山把越清溪往別墅裏面領，這會兒表情倒又溫和下來了，甚至還頗有閑心地跟她聊天：“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都想找你嗎？”
越清溪思考了一下，直擊重點：“因為我片酬報價低。”
“……”還想賣下關子的章遇山回頭默默地盯她一眼，評價，“你倒還是很有數。”
他還以為越清溪要尾巴翹翹地說“因為我剛拿了影後”呢。
越清溪笑了笑，聲音平靜：“因為我現在有流量，演技在《純白》中得到了證明算是過關了，《仙山》給我帶來了大量的路人粉，在同價位的女星中我算是最能打的，在同質量的女星中我又是片酬報價最低的，簡而言之，人廉價美。”
“不錯，你還沒迷失在最近的繁榮盛景中，算得上是很清醒了。”
章遇山難得地誇了她一句，然後補上一句：“不過他們的電影你還是先別考慮拍了，如果你不缺錢的話。”
越清溪當然不缺錢，她平時除了出席各類活動需要購置多些奢侈品外，其他時候都過得很簡單。反正粉絲們都知道她當初是個替身演員日子不好過，現在要是就住豪宅買豪車撒錢如灑水，反而會被黑。
不過她還是有點好奇章遇山為何這麽說，因為剛才那幾個導演在國內其實還是很有名氣的，都是票房破十億的大導演。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了。
章遇山推開一間休息室的門，坐在沙發上的男子擡起頭來。
居然是石井藤之助！
石井藤之助是日本國寶級的大導演，曾經獲得三次戛納金棕櫚獎提名，其餘大獎更是多不勝數，並且在今年夏天靠著《秋日的螢火蟲》拿下了大獎。
他不像是日本人，行事作風倒是更偏向於西方性格，見面就大笑著給了越清溪一個熱情的擁抱。
“能夠再見到越小姐真是太讓人高興了！章君果然沒有騙我，說帶我來中國旅游能見到最美麗的珍寶，這下還真見到了！”
他說的是英語，帶了些許不明顯的日本口音，但是越清溪還是聽懂了。
章遇山笑了笑跟越清溪解釋：“本來還想跟石井導演去參觀吉普力工作室的，但是老爺子壽宴在即我要趕回來，結果才知道他是我爸的粉絲，索性就帶著他一起來了。”
章老爺子是話劇界的泰鬥人物，聲名遠傳到國外也不出奇。
但是一個大導演竟然像是追星族似的遠奔到國外，怎麽想都有點違和。
很快，石井藤之助就說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越清溪小姐，我明年年初將會籌備一部電影，請問你有興趣聽我略說一二嗎？”
越清溪從石井藤之助那兒拿到一小段劇本的概述後，心思頓時從章老爺子的壽宴上飛遠了。
吃完了午飯，又送上為老壽星親自選材定做的溫玉麻將後，她都沒來得及留到下午跟麻友們試試新麻將的手感，騎著電動自行車飛快地跑遠了。
一回家，越清溪就將自己關在了屋裏，完全沈浸在了石井藤之助交給自己的試讀劇本中。
故事的背景發生在一個虛構社會的貧民窟，少女南裏是個流浪的孤兒，每天白天在廢棄的小水管道裏躺著聽上面的動靜，到了晚上就出去翻找垃圾堆裏的食物和能用的生活用品。
然後有一天，她從野狗的嘴裏救下了一個被拋棄的嬰兒。
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石井藤之助給的劇本就只有這麽一小段了。
故事被體貼地翻譯成了中文，且翻譯者的文學功底極好，幾千字的內容相當簡潔，用語亦是平白無華，但是越清溪卻從其中窺見了那危機四伏的垃圾場，還有寂靜到孤獨的下水管道，以及那個生活在垃圾堆裏卻像是野草般掙紮著繼續活下去的少女。
越清溪將這一小段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字字句句看得仔細，幾乎都爛熟於心後，才將它放下。
回來的時候還是下午，等她終於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她毫不猶豫地找出石井藤之助給自己的名片，這部電影，她一定要拿下來！
石井藤之助對此很是高興，當即決定帶著越清溪回日本進行試鏡事宜，因為他一人不能直接敲定女主人選，還要綜合考慮投資方以及編劇等一堆人的意見，大家各有其合心意的女星，總該要達成一致才能順利合作。
說走就走，越清溪利落地開始收拾東西，第二天一大早就準備往機場趕。
臨出門時，路過隔壁公寓門口的時候，忽然驚覺自己像是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最近她忙得暈頭轉向，幾乎是前腳趕這個通告後腳就在去下一個地點的路上了，所以她根本都沒怎麽跟顧元澈聯系。
寥寥兩次見面，她都只匆匆地說一聲自己要去做什麽了，就跑得沒影兒了。
顧元澈發消息問她能不能一起吃飯看電影，她也因為太忙回不來全部沒應下。
這種感覺……像極了撩完妹子就玩失蹤跑路的渣男行為？
在撩完了元澈之後，又沒給人家名分，又沒陪他約會，就連自己這個人都在二十四玩失蹤，還真是妥妥的渣女玩弄純情少男的手段？
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不負責的直女以後，越清溪摸出手機看看時間，發現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充裕的時間。
她提著行李箱，徑直敲開了顧元澈的門。
只穿了一身灰色睡衣的男人臉上帶了淡淡的困倦之色，不過在看到敲門的人是越清溪之後很快就回了神。
“小溪，你怎麽這麽早就……”
“我三個小時以後的飛機，機場有點遠，時間不太多。”
越清溪認真地看著他，思忖片刻，然後直接開口：“元澈，你喜歡我？”
顧元澈的表情在片刻的錯愕之後很快就柔和下來，他溫聲問：“你是覺得我表現得不夠明顯還是哪裏覺得我哪裏做得不夠，我都會改的。”
“沒有，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最後再確認一下而已。”
越清溪不吝誇獎地肯定了顧元澈的表現，然後猝不及防地開口：“既然這樣，那你就是我男朋友了，這樣可以嗎？”
“？？？”
鎮定如顧元澈，星華娛樂真正的最終決策者，這會兒也被這句話震得不輕，臉上表情逐漸失控為滿臉懵逼，甚至都快具現化出現三個問號了。
因為越清溪這句話說得過於直接和平常，就好像平時對他說“那我們晚上吃烤魚可以吧？”似的，半點羞怯和情緒波動都沒了。
這種神情和語氣，跟這句讓人震驚的話真的違和感十足啊！
然而越清溪沒覺得自己這句話到底有多強的殺傷力，在那天沖破羞澀面紗後，她就徹底忘掉了少女心的羞澀，談戀愛也像個勇士似的一往直前。
在看到顧元澈緩緩點頭後，她滿意地笑了，認真地跟他解釋：“我馬上要去日本試鏡，回來以後就帶你去約會，你不要急，乖乖等我。”
“……”
顧元澈總覺得自己成了先前偷看的晉江小說裏的小嬌妻，他面前站著的越清溪是霸總男主，正嚴肅又不失溫柔地叮囑妻子在家乖巧等他下班。
這性別反轉得過分了。
越清溪解釋完了自己接下來的去向後，忽然做出了一個讓顧元澈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往他身邊走近兩步，然後飛快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動作太快，他只覺得臉上一片溫熱柔軟的觸感，下一刻就飛快抽離了。
越清溪也有點害羞，但是到底是新晉影後，真想要演戲的時候絕對不會讓人看出異狀。
她站在門口，手悄悄地背在身後，十指錯亂地絞在一起，心跳快得讓她發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平靜淡然，仿佛真像是行了一個西方常見的吻面禮似的平平無奇。
“那我先去機場了，元澈你就在家……唔！”
越清溪未出口的叮囑被盡數堵了回去。
小小的公寓門口，顧元澈將她抵在門上，手卻溫柔地托在她的腦後，低頭輕輕地吻住她。
不是臉頰也不是額頭，是兩片同樣柔軟的唇相貼，動作輕柔得不像是接吻，更像是在觸碰一朵容易消散的浮雲。
他沒有再進半分，只是簡單地這樣碰了碰，克制又深情。
越清溪的腦子裏一片眩暈，有道白色的閃電從腦海裏劈下，把所有理智都化為灰燼，整張臉和脖子都被染上嫣然的紅色，眼睛忘記閉上，視線被他卷翹濃密的睫毛徹底占領，像是落入了一只黑翅的蝴蝶。
微涼的空氣裏是溫暖的大吉嶺茶香氣，極淡極淡，卻又遍布在他身上每個角落，再侵染到她的身上。
明明只是短暫的一個吻，越清溪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手和腳都開始發軟，像是連續拍了二十個小時動作戲似的疲憊。
顧元澈表情很鎮定，像是根本就忘記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事似的，不動聲色地溫聲提醒越清溪。
“你還要去機場呢，需要我送你嗎？”
越清溪懵懵地搖搖頭，全憑著身體的本能和殘存的意識在回答問題：“不用，易哥要跟我一起過去，他已經在小區門口等我了。”
顧元澈目送著她離去，然後忽然靠在了她剛才倚著的門低下頭，肩膀忍不住抖動，無聲地笑著。
若是她剛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看似老練又淡定的男人的耳朵尖其實早就紅了一大片了。
越清溪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後，終於又恢覆成那個雷厲風行的娛樂圈鐵人，將今天剛得到的男朋友暫時拋之腦後。
男朋友懂事就是好，還知道不打擾女人工作不添亂，能夠讓她理直氣壯地當直女。
她沒有休息片刻，下了飛機後就匆匆地趕往試鏡地點。聽石井藤之助介紹，先前已經有十多個女藝人試鏡過了，除了她以外還有三個非日本籍貫的演員，只不過具體的人選還沒有敲定而已。
能夠參加這樣的試鏡，那些演員的實力定然不可小覷，所以越清溪這次的壓力不小。
但是越清溪沒有想到，這次的試鏡地點非但不是室內，而且還是一個貧民窟。
確切的說，連貧民窟都不算，只是周邊一個垃圾場！
石井藤之助擔心越清溪會誤會，於是為她解釋：“我們給幾個演員看的劇本都是開頭的那段，為了以示公正，所以試鏡內容也都是女主出場的那部分內容，其他演員也都是在這裏試鏡的。”
越清溪點點頭微笑著回答：“我明白了，石井先生，我會努力將這次試鏡做到完美的。”
正式開始試鏡之前，越清溪繞著這周邊的環境觀察了一番，畢竟等會兒要拍的是女主的登場鏡頭，不熟悉地形很難發揮。
而石井藤之助交給自己的與其說是劇本，倒不如說是故事的開頭，只寫了大概的情形，並沒有明確標出要怎麽做。
換句話說，越清溪這次試鏡內容基本全憑自己想象發揮了。
這部戲並不是以現代日本為藍本，而是塑造了一個混亂無秩序的社會，這個小小的貧民窟成了那個社會的縮影，各種犯-罪行為大肆發生，而這個蒼蠅亂飛，氣味骯臟得讓人無法呼吸的垃圾場，就是這個故事開始的起點。
女主角南裏從垃圾場裏撿到了一個完好的面包，結果被晃蕩在附近的混混發現了，他們在垃圾堆裏追逐著她，目的到底是面包還是她年輕美好的肉體無從得知，而她在垃圾的陰影處奔逃，最後用啤酒瓶無情地將他們反殺。
沒有人跟越清溪演對手戲，那些混混並不存在，甚至連啤酒瓶都沒提供，只提供了這個垃圾場。
這種無實物表演對於越清溪來說並不困難，她一個人在公寓休假的時候大部分都在重覆練習表演，那時候可沒有什麽像樣的道具或者搭檔。
在石井藤之助和這部電影一群工作人員的註視下，越清溪脫了高跟鞋交給易枝楊保管，然後就這樣赤著腳朝著垃圾堆走去。
她開始表演了。
剛才還神情溫柔且姿態優雅的女人身上的氣質秒變得狠厲又陰冷，她光潔赤-裸的雙腳毫不顧忌地踩在腐爛的垃圾上面，奔跑的動作沒有半點矜持，所有人都能從她劇烈的喘息和不帶半點顧忌的樣子中看出，她是在逃命。
越清溪的動作幅度實在太大，垃圾場上的垃圾飛落到她剛做好的漂亮頭發上，也沾在她那身優雅合身的裙子上面，可是她沒有分出半點註意力在這些外物上面，她的目光帶了三分慌亂和七分警惕，像是在註意著身後的人是否跟上來。
然後她動作忽然一頓，仿佛被人從後面拿東西丟擲擊中失去平衡，最後重重地跌到了垃圾堆裏。
她死咬著牙齒，眼神像是一只不屈的鷹死盯著前方，身子沒有往後挪半步，身後的手卻悄悄地抓住了什麽——
用力一揮！
她的手上像是被濺出的血弄臟了，甩了甩，然後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拖著受傷的腿緩緩地起身，一步一步地遠去。
當然，越清溪沒有真的走遠，她站在不遠處，輕輕地摘下自己頭上的枯枝爛葉，然後對著石井藤之助微微鞠了一躬。
“石井先生，我的表演結束了。”
所有人都懵在原地了，誰都沒想到越清溪真就這麽義無反顧地沖進垃圾堆了。
來試鏡的女星有十多個，她們都是這些年來名氣與實力兼具的演員，無論是日本的還是韓國的，都擁有著敬業的好口碑。
但是哪怕是她們，來試鏡的時候都有點放不開。
有個正當紅的韓國女演員直接就問能不能室內試鏡，剩下的要麽就是在垃圾場邊上完成試鏡，要麽就是在垃圾場裏放不開手腳，生硬地完成表演。
真正順利完成試鏡任務的演員，加上越清溪，也就才三個而已。
畢竟都是屬於娛樂圈上層的人氣演員了，平時拍戲摔傷了都會流著淚讓粉絲心疼半天，真要讓她們在垃圾堆裏打滾，著實有點為難。這倒無關於人品，只是她們不曾體驗過所以放不下心結而已。
但是石井藤之助和編劇商量後，卻不得不采取這樣的試鏡方式。因為這部電影拍的就是在垃圾堆裏，在下水道裏的的底層故事，要是演員都放不開，那電影拍攝過程不用想都會困難重重。
在楞了片刻後，劇組工作人員連忙拿上溫熱的濕毛巾過來替越清溪擦拭，拎著高跟鞋過來的易枝楊眼尖，看到她受傷的腳了。
“小溪，你的腳受傷了！”
越清溪的腳剛剛在垃圾堆裏像是踩到了玻璃碎片被劃破了口子，其實一開始就受傷了，不過她全身心都投入到表演中，竟然毫無察覺。
石井藤之助見狀連忙讓人送她去醫院包紮，越清溪無奈地笑了笑：“石井先生，我先回酒店去洗漱一下吧，要真這樣去見醫生就太不禮貌了。”
她也沒料到今天會在垃圾堆裏試鏡，所以穿的是一身優雅的秋款裙子，這會兒全沾著垃圾，身上也散發著詭異的味道。
在酒店洗漱了將近兩個小時，確定自己又恢覆成香香的清溪寶貝後，她才去醫院包紮傷口，而後開始跟易枝楊在酒店蹲著等待劇組的回覆。
其實可以回國等通知的，但是易枝楊說想去秋葉原買漫畫，再加上越清溪好久都沒放假，所以兩人決定在日本多待兩天。
也不知道易枝楊是不是在她的小公寓裏待多了養成習慣了，在酒店裏也是盤腿坐在地板上辦公，一邊吃著便利店買的關東煮一邊盯著電腦上的策劃案看。
“日本這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敲定，定下了也不會馬上拍，我們明天就回國去等著吧，正好你要給雜志拍個初冬限定封。然後再後面要是被選上了就來日本拍戲，要是沒選上就去看看李大海的……”
易枝楊打了個嗝，險些被嘴裏的海帶給卡住。
在越清溪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咽下去，他眼中閃著詭異的光看向她。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有哪個機智的寶貝知道
章節名的前一句是什麽嗎？
大聲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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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有離他近的越清溪才能聽到他小聲的念叨。
“等會兒你就在我旁邊別走開了，我有幾個學生還不錯，就比遇山差那麽一丁點, 他們最近都在籌備電影, 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越清溪心中一暖, 章老爺子此舉無異於在幫她拉人脈關系，就算沒有達成合作，以後在電影圈內也算是擁有了一定的資源，更有底氣。
果然, 章老爺子一回來, 身邊立刻圍上來一群人，好幾個都是電影圈內知名的面孔。
“老師今日壽宴, 學生李大海……”
為首的啤酒肚男人憨厚笑著, 正要說賀詞的時候, 章老爺子卻渾不在意地擺擺手, “行了行了, 你知道我最煩這套了，大海你過來，看看這小姑娘，你認識吧？”
李大海其實早就註意到了章老爺子身邊的越清溪了，聞言哈哈笑道：“大師兄的《純白》我們早就有所耳聞了, 越小姐第一部 電影就奪下影後更是厲害。我這兒正好有部驚悚類電影在籌備，越小姐要不要聽聽，看有沒有興趣？”
李大海剛一說完，他身後的另一人就咳嗽一聲，從人群中擠出來，語氣溫和道：“越小姐，現在驚悚類電影很難過審，不如你聽我說說我這部仙俠片，正好跟你拍的《仙山》是同一類型的，想來越小姐也很有經驗……”
邊上一人不服，自薦：“我這部電競愛情類的電視劇原IP火爆全網，只要拍出來穩穩能火，越小姐你要是有興趣就聯系我。”
語罷，飛快地往越清溪的手裏塞了張名片。
越清溪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人群中突然走出來的光頭給喊住了。
章遇山表情又恢覆了先前的冷冷淡淡，招呼她：“小越，過來一下。”
師門大師兄都出來了，其他人也只好看著越清溪離開，誰敢跟大師兄爭演員啊，誰不知道他變禿了也變強了。
章遇山把越清溪往別墅裏面領，這會兒表情倒又溫和下來了，甚至還頗有閑心地跟她聊天：“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都想找你嗎？”
越清溪思考了一下，直擊重點：“因為我片酬報價低。”
“……”還想賣下關子的章遇山回頭默默地盯她一眼，評價，“你倒還是很有數。”
他還以為越清溪要尾巴翹翹地說“因為我剛拿了影後”呢。
越清溪笑了笑，聲音平靜：“因為我現在有流量，演技在《純白》中得到了證明算是過關了，《仙山》給我帶來了大量的路人粉，在同價位的女星中我算是最能打的，在同質量的女星中我又是片酬報價最低的，簡而言之，人廉價美。”
“不錯，你還沒迷失在最近的繁榮盛景中，算得上是很清醒了。”
章遇山難得地誇了她一句，然後補上一句：“不過他們的電影你還是先別考慮拍了，如果你不缺錢的話。”
越清溪當然不缺錢，她平時除了出席各類活動需要購置多些奢侈品外，其他時候都過得很簡單。反正粉絲們都知道她當初是個替身演員日子不好過，現在要是就住豪宅買豪車撒錢如灑水，反而會被黑。
不過她還是有點好奇章遇山為何這麽說，因為剛才那幾個導演在國內其實還是很有名氣的，都是票房破十億的大導演。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了。
章遇山推開一間休息室的門，坐在沙發上的男子擡起頭來。
居然是石井藤之助！
石井藤之助是日本國寶級的大導演，曾經獲得三次戛納金棕櫚獎提名，其餘大獎更是多不勝數，並且在今年夏天靠著《秋日的螢火蟲》拿下了大獎。
他不像是日本人，行事作風倒是更偏向於西方性格，見面就大笑著給了越清溪一個熱情的擁抱。
“能夠再見到越小姐真是太讓人高興了！章君果然沒有騙我，說帶我來中國旅游能見到最美麗的珍寶，這下還真見到了！”
他說的是英語，帶了些許不明顯的日本口音，但是越清溪還是聽懂了。
章遇山笑了笑跟越清溪解釋：“本來還想跟石井導演去參觀吉普力工作室的，但是老爺子壽宴在即我要趕回來，結果才知道他是我爸的粉絲，索性就帶著他一起來了。”
章老爺子是話劇界的泰鬥人物，聲名遠傳到國外也不出奇。
但是一個大導演竟然像是追星族似的遠奔到國外，怎麽想都有點違和。
很快，石井藤之助就說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越清溪小姐，我明年年初將會籌備一部電影，請問你有興趣聽我略說一二嗎？”
越清溪從石井藤之助那兒拿到一小段劇本的概述後，心思頓時從章老爺子的壽宴上飛遠了。
吃完了午飯，又送上為老壽星親自選材定做的溫玉麻將後，她都沒來得及留到下午跟麻友們試試新麻將的手感，騎著電動自行車飛快地跑遠了。
一回家，越清溪就將自己關在了屋裏，完全沈浸在了石井藤之助交給自己的試讀劇本中。
故事的背景發生在一個虛構社會的貧民窟，少女南裏是個流浪的孤兒，每天白天在廢棄的小水管道裏躺著聽上面的動靜，到了晚上就出去翻找垃圾堆裏的食物和能用的生活用品。
然後有一天，她從野狗的嘴裏救下了一個被拋棄的嬰兒。
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石井藤之助給的劇本就只有這麽一小段了。
故事被體貼地翻譯成了中文，且翻譯者的文學功底極好，幾千字的內容相當簡潔，用語亦是平白無華，但是越清溪卻從其中窺見了那危機四伏的垃圾場，還有寂靜到孤獨的下水管道，以及那個生活在垃圾堆裏卻像是野草般掙紮著繼續活下去的少女。
越清溪將這一小段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字字句句看得仔細，幾乎都爛熟於心後，才將它放下。
回來的時候還是下午，等她終於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她毫不猶豫地找出石井藤之助給自己的名片，這部電影，她一定要拿下來！
石井藤之助對此很是高興，當即決定帶著越清溪回日本進行試鏡事宜，因為他一人不能直接敲定女主人選，還要綜合考慮投資方以及編劇等一堆人的意見，大家各有其合心意的女星，總該要達成一致才能順利合作。
說走就走，越清溪利落地開始收拾東西，第二天一大早就準備往機場趕。
臨出門時，路過隔壁公寓門口的時候，忽然驚覺自己像是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最近她忙得暈頭轉向，幾乎是前腳趕這個通告後腳就在去下一個地點的路上了，所以她根本都沒怎麽跟顧元澈聯系。
寥寥兩次見面，她都只匆匆地說一聲自己要去做什麽了，就跑得沒影兒了。
顧元澈發消息問她能不能一起吃飯看電影，她也因為太忙回不來全部沒應下。
這種感覺……像極了撩完妹子就玩失蹤跑路的渣男行為？
在撩完了元澈之後，又沒給人家名分，又沒陪他約會，就連自己這個人都在二十四玩失蹤，還真是妥妥的渣女玩弄純情少男的手段？
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不負責的直女以後，越清溪摸出手機看看時間，發現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充裕的時間。
她提著行李箱，徑直敲開了顧元澈的門。
只穿了一身灰色睡衣的男人臉上帶了淡淡的困倦之色，不過在看到敲門的人是越清溪之後很快就回了神。
“小溪，你怎麽這麽早就……”
“我三個小時以後的飛機，機場有點遠，時間不太多。”
越清溪認真地看著他，思忖片刻，然後直接開口：“元澈，你喜歡我？”
顧元澈的表情在片刻的錯愕之後很快就柔和下來，他溫聲問：“你是覺得我表現得不夠明顯還是哪裏覺得我哪裏做得不夠，我都會改的。”
“沒有，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最後再確認一下而已。”
越清溪不吝誇獎地肯定了顧元澈的表現，然後猝不及防地開口：“既然這樣，那你就是我男朋友了，這樣可以嗎？”
“？？？”
鎮定如顧元澈，星華娛樂真正的最終決策者，這會兒也被這句話震得不輕，臉上表情逐漸失控為滿臉懵逼，甚至都快具現化出現三個問號了。
因為越清溪這句話說得過於直接和平常，就好像平時對他說“那我們晚上吃烤魚可以吧？”似的，半點羞怯和情緒波動都沒了。
這種神情和語氣，跟這句讓人震驚的話真的違和感十足啊！
然而越清溪沒覺得自己這句話到底有多強的殺傷力，在那天沖破羞澀面紗後，她就徹底忘掉了少女心的羞澀，談戀愛也像個勇士似的一往直前。
在看到顧元澈緩緩點頭後，她滿意地笑了，認真地跟他解釋：“我馬上要去日本試鏡，回來以後就帶你去約會，你不要急，乖乖等我。”
“……”
顧元澈總覺得自己成了先前偷看的晉江小說裏的小嬌妻，他面前站著的越清溪是霸總男主，正嚴肅又不失溫柔地叮囑妻子在家乖巧等他下班。
這性別反轉得過分了。
越清溪解釋完了自己接下來的去向後，忽然做出了一個讓顧元澈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往他身邊走近兩步，然後飛快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動作太快，他只覺得臉上一片溫熱柔軟的觸感，下一刻就飛快抽離了。
越清溪也有點害羞，但是到底是新晉影後，真想要演戲的時候絕對不會讓人看出異狀。
她站在門口，手悄悄地背在身後，十指錯亂地絞在一起，心跳快得讓她發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平靜淡然，仿佛真像是行了一個西方常見的吻面禮似的平平無奇。
“那我先去機場了，元澈你就在家……唔！”
越清溪未出口的叮囑被盡數堵了回去。
小小的公寓門口，顧元澈將她抵在門上，手卻溫柔地托在她的腦後，低頭輕輕地吻住她。
不是臉頰也不是額頭，是兩片同樣柔軟的唇相貼，動作輕柔得不像是接吻，更像是在觸碰一朵容易消散的浮雲。
他沒有再進半分，只是簡單地這樣碰了碰，克制又深情。
越清溪的腦子裏一片眩暈，有道白色的閃電從腦海裏劈下，把所有理智都化為灰燼，整張臉和脖子都被染上嫣然的紅色，眼睛忘記閉上，視線被他卷翹濃密的睫毛徹底占領，像是落入了一只黑翅的蝴蝶。
微涼的空氣裏是溫暖的大吉嶺茶香氣，極淡極淡，卻又遍布在他身上每個角落，再侵染到她的身上。
明明只是短暫的一個吻，越清溪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手和腳都開始發軟，像是連續拍了二十個小時動作戲似的疲憊。
顧元澈表情很鎮定，像是根本就忘記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事似的，不動聲色地溫聲提醒越清溪。
“你還要去機場呢，需要我送你嗎？”
越清溪懵懵地搖搖頭，全憑著身體的本能和殘存的意識在回答問題：“不用，易哥要跟我一起過去，他已經在小區門口等我了。”
顧元澈目送著她離去，然後忽然靠在了她剛才倚著的門低下頭，肩膀忍不住抖動，無聲地笑著。
若是她剛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看似老練又淡定的男人的耳朵尖其實早就紅了一大片了。
越清溪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後，終於又恢覆成那個雷厲風行的娛樂圈鐵人，將今天剛得到的男朋友暫時拋之腦後。
男朋友懂事就是好，還知道不打擾女人工作不添亂，能夠讓她理直氣壯地當直女。
她沒有休息片刻，下了飛機後就匆匆地趕往試鏡地點。聽石井藤之助介紹，先前已經有十多個女藝人試鏡過了，除了她以外還有三個非日本籍貫的演員，只不過具體的人選還沒有敲定而已。
能夠參加這樣的試鏡，那些演員的實力定然不可小覷，所以越清溪這次的壓力不小。
但是越清溪沒有想到，這次的試鏡地點非但不是室內，而且還是一個貧民窟。
確切的說，連貧民窟都不算，只是周邊一個垃圾場！
石井藤之助擔心越清溪會誤會，於是為她解釋：“我們給幾個演員看的劇本都是開頭的那段，為了以示公正，所以試鏡內容也都是女主出場的那部分內容，其他演員也都是在這裏試鏡的。”
越清溪點點頭微笑著回答：“我明白了，石井先生，我會努力將這次試鏡做到完美的。”
正式開始試鏡之前，越清溪繞著這周邊的環境觀察了一番，畢竟等會兒要拍的是女主的登場鏡頭，不熟悉地形很難發揮。
而石井藤之助交給自己的與其說是劇本，倒不如說是故事的開頭，只寫了大概的情形，並沒有明確標出要怎麽做。
換句話說，越清溪這次試鏡內容基本全憑自己想象發揮了。
這部戲並不是以現代日本為藍本，而是塑造了一個混亂無秩序的社會，這個小小的貧民窟成了那個社會的縮影，各種犯-罪行為大肆發生，而這個蒼蠅亂飛，氣味骯臟得讓人無法呼吸的垃圾場，就是這個故事開始的起點。
女主角南裏從垃圾場裏撿到了一個完好的面包，結果被晃蕩在附近的混混發現了，他們在垃圾堆裏追逐著她，目的到底是面包還是她年輕美好的肉體無從得知，而她在垃圾的陰影處奔逃，最後用啤酒瓶無情地將他們反殺。
沒有人跟越清溪演對手戲，那些混混並不存在，甚至連啤酒瓶都沒提供，只提供了這個垃圾場。
這種無實物表演對於越清溪來說並不困難，她一個人在公寓休假的時候大部分都在重覆練習表演，那時候可沒有什麽像樣的道具或者搭檔。
在石井藤之助和這部電影一群工作人員的註視下，越清溪脫了高跟鞋交給易枝楊保管，然後就這樣赤著腳朝著垃圾堆走去。
她開始表演了。
剛才還神情溫柔且姿態優雅的女人身上的氣質秒變得狠厲又陰冷，她光潔赤-裸的雙腳毫不顧忌地踩在腐爛的垃圾上面，奔跑的動作沒有半點矜持，所有人都能從她劇烈的喘息和不帶半點顧忌的樣子中看出，她是在逃命。
越清溪的動作幅度實在太大，垃圾場上的垃圾飛落到她剛做好的漂亮頭發上，也沾在她那身優雅合身的裙子上面，可是她沒有分出半點註意力在這些外物上面，她的目光帶了三分慌亂和七分警惕，像是在註意著身後的人是否跟上來。
然後她動作忽然一頓，仿佛被人從後面拿東西丟擲擊中失去平衡，最後重重地跌到了垃圾堆裏。
她死咬著牙齒，眼神像是一只不屈的鷹死盯著前方，身子沒有往後挪半步，身後的手卻悄悄地抓住了什麽——
用力一揮！
她的手上像是被濺出的血弄臟了，甩了甩，然後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拖著受傷的腿緩緩地起身，一步一步地遠去。
當然，越清溪沒有真的走遠，她站在不遠處，輕輕地摘下自己頭上的枯枝爛葉，然後對著石井藤之助微微鞠了一躬。
“石井先生，我的表演結束了。”
所有人都懵在原地了，誰都沒想到越清溪真就這麽義無反顧地沖進垃圾堆了。
來試鏡的女星有十多個，她們都是這些年來名氣與實力兼具的演員，無論是日本的還是韓國的，都擁有著敬業的好口碑。
但是哪怕是她們，來試鏡的時候都有點放不開。
有個正當紅的韓國女演員直接就問能不能室內試鏡，剩下的要麽就是在垃圾場邊上完成試鏡，要麽就是在垃圾場裏放不開手腳，生硬地完成表演。
真正順利完成試鏡任務的演員，加上越清溪，也就才三個而已。
畢竟都是屬於娛樂圈上層的人氣演員了，平時拍戲摔傷了都會流著淚讓粉絲心疼半天，真要讓她們在垃圾堆裏打滾，著實有點為難。這倒無關於人品，只是她們不曾體驗過所以放不下心結而已。
但是石井藤之助和編劇商量後，卻不得不采取這樣的試鏡方式。因為這部電影拍的就是在垃圾堆裏，在下水道裏的的底層故事，要是演員都放不開，那電影拍攝過程不用想都會困難重重。
在楞了片刻後，劇組工作人員連忙拿上溫熱的濕毛巾過來替越清溪擦拭，拎著高跟鞋過來的易枝楊眼尖，看到她受傷的腳了。
“小溪，你的腳受傷了！”
越清溪的腳剛剛在垃圾堆裏像是踩到了玻璃碎片被劃破了口子，其實一開始就受傷了，不過她全身心都投入到表演中，竟然毫無察覺。
石井藤之助見狀連忙讓人送她去醫院包紮，越清溪無奈地笑了笑：“石井先生，我先回酒店去洗漱一下吧，要真這樣去見醫生就太不禮貌了。”
她也沒料到今天會在垃圾堆裏試鏡，所以穿的是一身優雅的秋款裙子，這會兒全沾著垃圾，身上也散發著詭異的味道。
在酒店洗漱了將近兩個小時，確定自己又恢覆成香香的清溪寶貝後，她才去醫院包紮傷口，而後開始跟易枝楊在酒店蹲著等待劇組的回覆。
其實可以回國等通知的，但是易枝楊說想去秋葉原買漫畫，再加上越清溪好久都沒放假，所以兩人決定在日本多待兩天。
也不知道易枝楊是不是在她的小公寓裏待多了養成習慣了，在酒店裏也是盤腿坐在地板上辦公，一邊吃著便利店買的關東煮一邊盯著電腦上的策劃案看。
“日本這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敲定，定下了也不會馬上拍，我們明天就回國去等著吧，正好你要給雜志拍個初冬限定封。然後再後面要是被選上了就來日本拍戲，要是沒選上就去看看李大海的……”
易枝楊打了個嗝，險些被嘴裏的海帶給卡住。
在越清溪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咽下去，他眼中閃著詭異的光看向她。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有哪個機智的寶貝知道
章節名的前一句是什麽嗎？
大聲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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